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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林嗤道:“少胡吣了,我今日来,自然是有事。”
他这么说,徐阶才面容一整,问道:“什么事?”
陈林盯着他看了片刻,然后环视了他的小院子一圈,好一会儿才低声道:“因咱们在福建一行,还有些交情,我才这么好言相告。”
说着停了下来,直到徐阶向他拱手,用肢体语言请求他继续说下去,陈林才接着道:“可否进屋相谈?”
走进了屋子里,一应陈设倒和这个寒酸的小院子颇为相符。陈林看了一圈,叹了一声,道:“你徐家也算是松江豪门大户了,就让你这么在京城受苦?”
徐阶笑道:“这怎么能算是受苦?只不过是上一年父亲送来的钱已经在福建用光了,现下才得节俭一些儿。要是让我写家书回去再要钱,我已然是官身了,自己有自己的一份俸禄,家里送钱来,我自然是用得,只是哪好意思在跟家里开口要?”
陈林点头道:“这么说,倒有些着道了。只是,皇上都问了呢,怎么你回京这么久了,连个折子都不往上面递?皇上可还是等着听你讲你在福建的故事呢。”
徐阶眼睛一亮,喜道:“真有此事?皇上可真的问起我了?”
陈林的脸色却有些淡淡的,点头道:“昨晚上皇上才问起来,是以我今日才来寻你。”
这话一出口,徐阶却有些面带难色:“可如今,我的身份却有些不便。先不说翰林院编修才只有七品,往宫里递折子要等上好十几天,皇上若是以为我没有递上去怎么办才好?再者,如今我还没有职位。前些日子回翰林院去,钱学士才跟我言道,我没有考过什么……入编考试,按着《考成法》上所言,现在是不能过去任职的。”
陈林瞥了他一眼,脸上似笑非笑:“这话,你在我面前说也就罢了。皇上年纪虽小,看人却是最准的,没什么鬼把戏能瞒得过圣明的眼……”
听他这么说,徐阶的嘴巴张了张,却什么也没说,过了半晌,才开口。声音却低沉了一些,带着一点自嘲。
“我却是自作聪明了……”他整整衣衫,站起身向陈林一揖,“今日多谢了。”
陈林摆摆手道:“不必谢我。我方才说过了,这是看在咱们在福建一道历经生死的情分上,徐大人救我一命,我还是记得的。只是今日陈林把话说明白了,虽然徐大人对我有恩,可陈林的主子是皇上。我把话说到这份上,已经是对不起皇上了,真不能多说了,还望徐大人自己多保重了。京城,可不是个轻易就能出头的地方。”
徐阶有些默然,屋子里沉默了许久,他才终于道:“无论如何,今日多谢陈公公提点了。徐阶都记下了。在皇上面前,我们做臣下的,还敢耍什么花样?不过是为了图个面子上好看罢了。日后,徐阶还多得陈公公照应了。”
“好说。”陈林爽快的回答道,脸色在转瞬之间变得朗然,就仿佛刚刚一室的沉闷只是错觉一样。
徐阶却有些叹息,不论是为了自己那个顺势而为却被看做是着意的小花招,还是他和陈林之间如今已经抹不去的阴霾。福建一行,相互扶持了一年多,陈林说他曾经救过他一命,难道徐阶就不曾承了陈林的恩?可如今,一回到京城,不管是恩还是义,全都变味儿了。
说来,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,让陈林在皇上面前替他帮衬几句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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