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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哥哥也在?她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,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回头看了眼克莱恩凌厉的侧脸,脚步顿时变得犹豫起来。
周瀛初,国民政府驻德少校武官,也是父亲曾经最得力的副官,弗吉尼亚军校毕业,今年不过二十六岁,更重要的是,他还是哥哥的挚友,是她从小就喊着“周哥哥”的人。
记忆里的海风忽然扑面而来。
那是在来柏林的远洋邮轮欧罗巴号上,巨大的船体破开海浪,颠簸起伏。十六年来第一次离家的俞琬晕船晕得厉害,吐得小脸煞白,蜷在头等舱的沙发里,连最喜欢的奶油小饼干都吃不下一口。
父亲被同船的外交官们缠住讨论时局,只有周瀛初一直陪在她身边。
他换下了笔挺的军装,穿着简单的白衬衫,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小罐清凉油,指尖沾了一点,涂在她太阳穴上,清冽的薄荷味瞬间就驱散了那种晕乎乎的感觉。
“阿琬,忍一忍,再过几天就到了。”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平稳,裹着令人安心的力量,“你看窗外,有海豚。”
她当时迷迷糊糊地凑到舷窗边,果然看到几抹银灰色的影子跃出海面,在月光下划出流畅的弧线来,注意力全被吸过去,连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都忘记了。
“阿琬。”那一声久违的小名,把她猛地拉回现实来,他微微低头看她,眉宇间是那种克制的温柔:“将军特意叮嘱我今天一定要亲自送你入学。”
克莱恩的手指在西裤口袋里骤然收拢。
他听不懂中文,但那个单字“琬”却清晰得刺耳,不是“俞小姐”,亲昵得像在唤自家妹妹。
湖蓝色眼睛如同狙击镜里的十字准星,瞬间完成战术分析:军衔少校,比他高两级;军姿,散漫的美式作派;距离,离她不足1.1米,早已超出安全范围;表情,眼角含笑,浮夸又碍眼。
下一秒那人抬起手,动作熟稔得像是重复过千百次:“头发怎么又没梳好。”
砰!
在意识到的时候,克莱恩已跨出轿车,关门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,防弹钢门发出的闷响,惊飞了树梢的白头翁,也吓得俞琬肩头颤了一下。
周瀛初的手将将伸到一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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