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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（第1页）

“莱茵……”无常的眼神忽地深邃，恍恍惚惚地轻喃，他的头轻轻靠向卡门的肩。

她惊怔了。咀嚼着这个今晚第二次听闻的美丽名字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，只能愣愣地看着他，心底五味杂陈。有迷惑、有惊慌，莱茵？原来不仅仅是一颗宝石的名字？是人名吗？卡门惊讶于自己被无常语音里的凄凉影响到内心，那份凄凉从他的心底飘扬出来，弥漫在空中，笼罩了她的全身。

不争气的泪雾泛上眼眶，凝成冰凉的水珠，顺着清凉的脸颊碎落。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，只是一对眸子怎么也控制不住眼眶的泪水，似乎这男人身上所承受的一切悲伤，都在她的身上演练了一遍，喉头涩涩的，胸口仿佛闷着一股气。

而心神，瞬间走了千里一遭。

冰冷而湿润的眼泪沾上无常的额，瞬间为他身上蒸腾的热气降了温。无常抬起脸，讶然地盯向她。在确定卡门眸中氤氲的竟是朦胧泪雾后，无常一震，像是突然从梦魇中醒觉了，神情一凛，蓝眸里的地狱之火倏地一缓，遂渐消灭。终于，只余两簇小小的火焰跳动。

“对不起！”和煦、平静，像是淡淡抹着温柔歉意，却又讳莫如深的神情。他慢慢松开抓住卡门的肩膀的手，缓缓垂在身旁，仿佛有点手足无措。他的眸子回复了炯亮有神，凝定卡门的眸光忽地变得深刻，蓝眸方才燃着的熊熊火焰已灭，灰一般的死寂，毫无生气。他转过身，弯下腰拾起地上的灯笼，缓缓地向前走去。

“无常！”

他停住脚步，却没有回过身，卡门旋到他面前，扬手，晶亮的莱茵石在他们面前跳跃，那璀灿的光泽顿时印白了无常的脸。无常的眼中潆闪过难解的复杂幽光，像是愤怒，像是心痛，又像是失落。他伸出手取过项链，沉声问，“你从哪里得来的？”

“翠猫给我的！”

他早该想到的。无常沉默着，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冰冷与痛楚，半晌，才长长地叹了一声，“为什么不肯放过我……”

这颗璀灿晶莹的石头和不久前翠猫说的那句话又一次刺痛了他，“你不可以逃避，你有责任照顾弯月族的子民！”是的，他有责任，从他一出生起，他肩上就背负着振兴弯月族的责任，照顾子民的责任，清除叛逆的责任，复仇的责任。这些责任像一座座无形的大山，压得他透不过气来。若不是在每次去完成种种责任之前，能看到莱茵的灿烂的笑脸，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坚持多久。可是现在，莱茵已经不再是他的了。他微微苦笑，心中无比苦涩。

莱茵呵，他细心守护了十八年，准备与她携手一生的女子。曾经，她是他唯一的快乐与幸福，可是如今，她的一颦一笑，都不再是为他而流露的了。

也许是他做人的失败，他费尽十八年的时间，却始终无法令她爱上他，以至如今，竟然沦落到要远离弯月族，避开那对能深深地刺痛他的幸福的人儿了。

谁说他是谦谦君子，有成人之美的气度？如果莱茵有半分的犹豫，他都决不会轻易地放手，可是，那个平素里弱不经风的女子，面临着自己内心的抉择时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。呵谁说他是大度的？他不过是在逃避，远离制造创痛的刀口，也许心底的伤能好得快些。

翠猫，竟也如此多事。连这样一个疗伤的机会也不肯给他。他不禁有些暗恼。自他从弯月族离开，一路上，翠猫已经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了，她的目的很简单，就是为了引他出来，逼他回弯月族，可是他实在是不想见她。若不是她这一次闹得实在太过分，连挑了虎威帮五个大堂口，逼得他不得不出来与她见面，正面解决这件事，否则，真不知道那傻姑娘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。

可是他知道，无论翠猫说什么，他都不会再回弯月族了。也许有一天，他心里的伤完全好了，他能够放开心里的包袱了，他会再回去看看他的族人。可是，那绝不是现在，他实在是太累了，现在他只想休息，可是，翠猫却叫这个女子拿了莱茵石项链来，逼他不得不面对自己曾对莱茵许下的承诺。

他站在长长的河堤上，痴痴地凝望着手里的莱茵石项链，陷入了长考之中，晚风拂动着他柔软而弯曲的金发，他高大的身影在月光的照射下，显得份外孤独和萧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