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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前的"赐棺案"如潮水般涌入脑海。七具尸体,七口刻着龙纹的楠木棺椁,本该是皇室宗亲的规格,却出现在城西乱葬岗。当时他作为主检仵作,曾对死者后颈的飞鱼纹压痕深感疑惑——那些痕迹边缘模糊,不似烙铁灼烧的焦黑,反而带着诡异的平整。而结案报告上"江湖仇杀"四个字,潦草得如同儿戏。
他踉跄着扑向档案柜,抽出早已泛黄的卷宗。羊皮纸上的绘图依旧清晰:死者后颈的飞鱼纹呈灰紫色,尾钩处的第三道钩刺缺了棱角,与眼前拓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。手指抚过文字记录,"皮肤表面无灼伤痕迹,疑似外力碾压"的批注被红笔粗暴划去,取而代之的是李大人的亲笔签名。
"陈师傅!您看这个!"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验尸房里回荡。老仵作陈明德闻声赶来,烟杆"当啷"一声掉在地上。"这飞鱼纹......"老人颤抖着拾起拓片,浑浊的眼睛突然发亮,"小帅,你还记得去年秋汛时,护城河捞起的那具漕帮舵主尸体吗?他右手指甲缝里的银线碎屑...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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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未落,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。张小帅瞳孔骤缩,反手抽出柳叶刀。一道黑影破窗而入,寒光直取面门。刀刃相交的刹那,他闻到一股熟悉的龙涎香——正是三日前在雀金阁赌场遭遇的神秘庄家身上的味道。
"交出飞鱼残片!"黑衣人嗓音嘶哑,软鞭如毒蛇般缠住他手腕。张小帅忍痛旋身,刀锋挑开对方面罩。月光透过窗棂洒落,映出那人脸上狰狞的刀疤,与赐棺案卷宗里目击者描述的特征分毫不差。
缠斗间,验尸房的油灯被打翻,火焰迅速蔓延。张小帅瞅准时机,将拓片和卷宗塞进陶瓮,用桐油封口。当他抱着陶瓮冲出火海时,正撞见苏半夏带着捕快赶来。"张大哥!李大人被革职了!今早有人在他书房搜到飞鱼纹烙铁!"
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,浇灭了最后一丝火光。张小帅望着手中完好的陶瓮,突然想起赐棺案死者的棺木——那些龙纹楠木的纹理间,似乎也残留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。而此刻,陶瓮封口的桐油在雨中泛起诡异的光泽,与死者指甲缝里的银线碎屑如出一辙。
"去庆王府。"他握紧陶瓮,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下颌滴落,"所有的线索,都指向那里。"
深夜的庆王府静谧得可怕,唯有更漏声在回廊间回荡。张小帅翻墙而入,在假山石缝里摸到个油纸包。展开的瞬间,一股腐臭扑面而来——竟是半张人皮,上面用朱砂画着残缺的飞鱼纹,尾钩处写着极小的字:"七月初七,子时三刻,水牢灭口。"
水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。铁架上悬挂着七具新的尸体,右手无名指都烙着残钩飞鱼,而墙角的铜炉里,烧红的烙铁缺角处还沾着未干的皮肉。张小帅强忍着胃部的翻涌,将陶瓮里的拓片与现场烙痕比对——分毫不差。
"张仵作,别来无恙。"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庆王身着蟒袍,金丝绣制的飞鱼纹在火把下泛着诡异的光,"可惜啊,你发现得太晚了。那些所谓的'江湖仇杀',不过是本王铲除异己的手段。"
柳叶刀出鞘的瞬间,张小帅突然扯下庆王腰间的玉佩。玉质温润,却在背面刻着与飞鱼残片相同的"九曲连环"纹路。"原来如此,"他冷笑,"赐棺案的死者,都是知晓你私铸兵器的漕帮中人。你用飞鱼纹烙铁杀人,再用飞鱼服残片伪造线索,好让李大人背锅!"
庆王脸色骤变,挥剑刺来。混战中,张小帅瞥见水牢石壁上的水渍,突然想起飞鱼残片的银线走向——那分明是张地图!他猛地撕开衣襟,将残片按在墙上。烛火摇曳间,银线的反光在潮湿的石壁上勾勒出完整的漕运路线图,终点直指庆王府的地下兵器库。
"抓刺客!"庆王的怒吼响彻王府。张小帅趁机将人皮残片塞进信鸽竹筒,看着白鸽冲破雨幕飞向顺天府。当他被王府侍卫包围时,突然想起陈明德说过的话:"仵作的刀,不仅要剖开尸体,更要剖开真相。"
三日后,东厂番子包围庆王府。在地下兵器库里,无数刻着飞鱼纹的火器堆积如山。而密室暗格里,一本血写的账本详细记录着每一次杀戮。当看到"赐棺案"那一页时,负责查案的锦衣卫指挥使浑身发冷——上面赫然画着张小帅的画像,批注写着:"此人若不除,飞鱼计划危矣。"
验尸房重新修缮那日,张小帅将赐棺案和浮尸案的卷宗重新整理。在最上方,他放上了那片珍贵的飞鱼服残片。阳光透过窗棂洒落,银线绣制的飞鱼纹熠熠生辉,那残缺的尾钩,仿佛在诉说着那些被掩埋的冤魂,终于等来了昭雪的时刻。而墙上悬挂的新匾额"明镜高悬"四个大字,在阳光下闪耀着正义的光芒。
残钩密语
"张仵作,李大人问你......"小吏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张小帅突然抓起拓片冲向书房。青瓷镇纸被带得跌落,在青砖上碎成几片,他却浑然不觉。卷宗柜顶的积尘被撞得飞扬,呛得人睁不开眼,可他的手比眼睛更快,早已翻出那叠标着"赐棺案"的陈旧卷宗。
泛黄的纸页簌簌翻动,霉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三个月前草草结案的记录上,朱砂批注的"江湖仇杀"四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。直到最后一页,一行被浓重墨汁刻意涂抹的小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——他掏出银针小心翼翼刮去表层墨迹,歪斜的蝇头小楷终于重见天日:"死者甲,后颈压痕边缘有银质残留,似属官服配饰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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