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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董小心控竿,渔轮“吱呀”出线。鱼在水下发疯似的冲,不是直线,是毫无规律的折线冲刺。他随着鱼的冲刺方向调整船头——这是船钓独有的优势,可以“跟鱼”,减小对线的压力。
这一搏就是二十多分钟。鱼三次跃出水面,每次都在空中剧烈甩头,想把假饵甩掉。但老董的钩扎得牢,鱼终于乏力了,被缓缓领到船边。
陈小鱼抄网入水,第一次没抄到——鱼太大了,抄网小了。第二次看准时机,从鱼头方向一套,才勉强抄起。
是尾巨大的翘嘴,少说有五斤,在抄网里扑腾,溅得两人满头满脸的水。
“过瘾!”老董喘着气,脸上却是灿烂的笑,“船钓要的就是这个!追着鱼打,跟着鱼跑,这才是钓鱼!”
夕阳西下时,两人开始返航。清点渔获:陈小鱼钓了翘嘴七尾,最大的那尾三斤;老董也差不多,多了那尾五斤的巨物。
“船钓就这样,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竿遇上什么。”回程路上,老董掌着舵,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长,“可能小鱼,可能巨物,也可能……”他顿了顿,笑了,“也可能空军。但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在这水中央,自由自在地钓过。”
船靠码头时,天已擦黑。陈小鱼帮着系缆绳,收拾装备。码头边的餐馆亮起灯,有炊烟升起。
“知道为什么船钓的鱼好吃吗?”老董忽然问。
陈小鱼摇头。
“活水鱼,肉紧实。”老董说,“而且船钓通常能钓到深水区的鱼,水温低,长得慢,肉质细腻。清蒸,鲜甜;煎烤,香韧。是岸钓很难比的口感。”
那晚,两人在码头边的小馆子吃了饭。老板把那条五斤的翘嘴做了两吃——身子清蒸,头尾烧汤。清蒸的鱼肉雪白,蒜瓣状,只撒了点葱姜丝,淋了蒸鱼豉油,鲜得人掉眉毛。鱼头汤奶白,撒了胡椒粉,喝一口,浑身舒坦。
睡前,陈小鱼在日记上写:“船钓一日,如行江湖。水阔任舟行,鱼深随竿至。所获非惟鱼,乃知自由之贵,追寻之乐。船钓之妙,在可追鱼而钓,可逐波而行。天地为盘,湖为局,竿为子,鱼为弈。此中快意,非岸钓所能及也。”
窗外,月色满湖。陈小鱼知道,等哪天风平浪静,等哪天有闲,他还会上那条船。而那时,湖会是怎样的湖,鱼会是怎样的鱼,又会有怎样的奇遇?
而这,正是船钓最让人着迷的地方——在无垠的水面上,驾一叶舟,执一根竿,追那些在水下游弋的、自由的灵魂。然后带着满身的湖水气息,和一颗被江湖荡涤过的心,回到岸上,继续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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