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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个将画家与画作一并“碎纸”的冰冷念头,在李默脑中盘旋片刻后,便沉淀下去,化为眼底一丝深藏的锐光。比喻再妙,终需落到实处。眼下最实际的“地方”,就是这间暂时安全的屋子,和外面那个正因为一场袭击而暗流汹涌的前哨站。
他需要知道那枚“鉴赏家”徽记在他们离开沙龙后,是否还老实;需要确认团队每个人的位置和任务;更需要根据奥里克小队可能带回的新情报,调整那“提前尝尝咸淡”的计划。
想到此处,李默不再耽搁。他转身,推开安全屋那扇厚重的门,将外界隐约的嘈杂关在身后,也暂时将“画家”、“画布”、“碎纸机”这些意象锁在了门外。此刻,他需要处理更具体的东西。
安全屋里只有猴子敲打键盘的噼啪声,和昏睡的马库斯偶尔发出的、被梦魇扼住喉咙般的抽气声。
李默靠在墙边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。两个标准时了。
奥里克他们还没回来。
这不是好兆头。老卡塔昌们像丛林的掠食者,侦查、评估、撤离,通常干净利落,拖久了往往意味着麻烦——要么是陷阱太深,要么是猎物比预想的扎手。
卡恩还坐在原地,膝上的“净尘”剑在昏暗光线里几乎看不见,只有他左臂关节处偶尔闪过的一丝银色反光,证明他还在进行那种呼吸般稳定的能量循环练习。猴子面前的终端屏幕上,数据流瀑布般滚动,几个窗口里是前哨站不同区域的监控画面快照——大部分模糊、抖动,或者干脆一片雪花。
“公共监控覆盖不全,”猴子头也不抬地说,声音里带着技术兵特有的、面对烂系统时的烦躁,“‘斑斓回廊’附近有三处摄像头在袭击前十分钟就离线了,维修记录显示是‘常规故障’——骗鬼呢。治安队的通讯频道里全是互相推诿和废话,有用的就一句:袭击者往码头区方向跑了,没追上。”
“没提抢走的东西?”李默问。
“提了。原话是‘数件可疑容器及包裹’。”猴子撇撇嘴,“跟没讲一样。”
李默没再问。他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铅盒上。干扰盒盖着,但徽记那种微弱的、试图“汲取”的波动,依然像心跳般隔着铅板和绝缘布传来。很轻,但持续。
它在等。
等他们踏入人多、情绪活跃的地方,等信号强度足够,然后“打电话回家”。
三天之约?现在连三天都等不了了。厨房被人砸了场子,厨师急了眼,开始翻垃圾桶找替代食材了。
他的思绪被安全屋门上一轻两重、再一轻的敲击声打断——是奥里克小队约定的信号。
门滑开一道缝,奥里克侧身闪入,老瘸子和钉子跟在后面。三人身上都带着一股外面通道特有的、混合了机油、臭氧和某种廉价香薰的浑浊气味,但更浓的是一股淡淡的焦糊味。
“现场看过了,”奥里克没废话,摘下护目镜,脸上有一道新鲜的擦痕,渗着血珠,“火不大,主要烧了门脸和接待区。里面的‘画室’——如果那能叫画室的话——被翻得乱七八糟。墙上那些‘作品’……”他顿了顿,似乎在找合适的词,“……被撕下来一部分,剩下的用刀划烂了。地上有血迹,但不是致命伤的量。那个白袍接待没死,被治安队拖走了,神志不清,一直在念叨‘颜色跑了’、‘画布没了’。”
“袭击者呢?”李默问。
“分两路,确实。”钉子接过话,声音压得很低,像在丛林里汇报敌情,“往码头区的那波,三到四人,抬着东西,行动很快。我们没能跟到码头,半路被两拨不同的人拦了——一拨像是‘臻至完美会’的暗哨,穿着便装但眼神不对;另一拨……说不清,像佣兵,又像海盗的眼线。都只是盯着,没动手。我们绕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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