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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风撕裂寒气,发出尖啸。两柄长剑在冷冽的空气中碰撞、交击,激起一簇簇转瞬即逝的火星。没有移山填海的神力,没有篡改法则的概念,只有最原始、最直接的力量、速度与技巧的纯粹较量。如同两个最顶级的凡俗武者,在这神山之上,以最质朴的方式,进行着一场关乎信念的生死搏杀。
然而,这场对决从一开始,就透着不对称的悲壮。
哈迪斯,执掌冥府、洞察生死的神王,他的权柄在于审判灵魂、掌控寂灭,在于对法则层面的深邃理解。长剑,从来不是他的权杖。此刻他手持凡铁,每一招每一式虽灌注了神躯的沛然巨力与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,却终究失却了那份与生俱来的、如臂使指的神韵。他的剑路大开大阖,气势悲壮,却少了属于“冥王”的诡谲与致命的精准,更像是一位殉道者在燃烧生命,而非一位神只在施展威能。
反观林易风。终日剑在他手中,仿佛有了生命。剑光时而如春日暖阳,和煦绵密,无孔不入,化解着哈迪斯一往无前的凌厉攻势;时而如深秋肃杀,凌厉迅捷,带着收割万物的决绝,在哈迪斯招式转换的细微间隙,留下道道见血的伤痕。这是他将漫长岁月中对时光、对生命、对轮回的理解,融入剑道的极致体现。
胜负,早已注定。
“锵——!”
又一次毫无花哨的硬撼。哈迪斯手中那柄凡铁长剑,终是不堪神兵与神力的反复冲击,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,从中断裂!半截剑锋旋转着飞入风雪,不知所踪。
巨大的反震之力沿着断剑传来,哈迪斯闷哼一声,虎口崩裂,神血染红剑柄。他踉跄后退,终于支撑不住,单膝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积雪之中。积雪被砸出一个浅坑,冰冷的雪沫溅上他苍白的面颊。
这个姿势,既像一个骑士在向君主行最后的臣服之礼,庄重而屈辱;又像一个永不屈服的败将,即便倒下,也要以剑拄地,维持着最后的尊严,悲怆而倔强。
易风收剑而立,终日剑斜指雪地,剑尖滴落一滴殷红的神血,在纯白中晕开刺目的痕迹。他站在哈迪斯面前,居高临下,眼中却没有胜利者的睥睨,也没有对敌人的愤怒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沉重的无奈。那无奈,是对挚友走入绝境的痛心,是对理念分歧无法弥合的怅惘,更是对这场不得不分出生死的荒谬对决的深深厌倦。
哈迪斯跪在那里,急促地喘息着。他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剑伤,最重的一处甚至挑断了他的脚筋,神血汩汩涌出,将身下的雪地染成一片暗红。对于神躯而言,这些伤不致命,甚至假以时日(或许是数月)便能痊愈。但在此刻,它们象征着彻底的、不容辩驳的失败。
“咳……嗬……” 他咳出一口带着冰渣的淤血,抬起头,染血的嘴角却扯出一个近乎解脱般的、惨淡的笑容,“哈……哈哈……易风,我今日……算是真切体会到了……凡灵面对我等时,是何等……无力与绝望。纵使得了这所谓不朽神躯,在真正的‘技艺’与‘决心’面前,竟也……如此不堪一击。” 他的声音沙哑断续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,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。
“够了。” 易风打断他,声音冷硬如铁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在此静思己过吧。” 他不再看哈迪斯,蓦然转身,终日剑挽了个剑花,甩去残血,便要提气纵身,冲向那山顶传来阵阵恐怖轰鸣的战场——那里,祝融与共工的殊死搏杀,以及尤斯提亚独战波塞冬、句芒的惊世之战,正将不周山推向崩毁的边缘。
“林!易!风——!!!”
一声嘶哑到极致的怒吼,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,猛地从他身后炸响!
只见本应重伤难起的哈迪斯,竟不知从何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,用那半截断剑死死抵住地面,硬生生将自己残破的身躯,从跪姿,一寸一寸,无比艰难却又无比决绝地,重新撑了起来!他浑身伤口崩裂,神血如泉涌,染红了半身黑袍,整个人摇摇欲坠,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散架。可他依旧站了起来,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,死死钉在易风离去的方向上。
“我说过……” 他每吐出一个字,都带着血沫,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,可那双眼中燃烧的火焰,却比任何时刻都要炽烈、都要疯狂,“今日……你想过去……除非……用你的剑……刺穿我的神核!踏过我的尸骨!”
他死死盯着易风猛然顿住的背影,用尽最后的力气,嘶声咆哮,那声音穿透风雪,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、令人心悸的狂热与纯粹:
“你看清楚了!此刻挡在你面前的……不是冥府之主哈迪斯! 是那个饿死街头的傻子!是那个向死亡挥剑的狂徒!是堂吉诃德·德·拉曼恰所有的愚蠢、所有的不甘、所有的……骑士精神!来啊!否定它!践踏它!用你的‘正确’,埋葬我的‘错误’!否则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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