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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云尚用陈竹刚打回来的凉水洗漱后,觉得还是燥热,复又躺回床上,松开衣襟,翘起二郎腿,让陈竹在一旁给他扇扇子。
陈竹总是一副乖巧又顺从的模样,这打扇的活计,一做就是一个多时辰。胳膊摇酸了也不吭一声累。
陈云尚也在这舒缓又微凉的风中重新睡去。
隔壁高成安往日这时候都会开始练字或默写,今儿个却罕见的没有动静。他将信笺这几页纸摊开,来来回回、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。
高成安在想何似飞。
他觉得,如果何似飞是那种顽劣的、烂泥扶不上墙的人,他不至于如此纠结。
偏偏何似飞不是,他虽然才十二岁,但已经非常乖巧,办事又格外麻利——每日清晨在他醒来之前会给他打好洗漱用的水,在他洗漱时又赶紧出去买包子等早点,随后背着书箱送他去陈夫子家。
何似飞在认认真真做书童该做的事情,可高成安却没有履行早先的承诺。
这件事高成安前几日跟陈云尚说过,陈云尚原话是:“你作为他表兄,将他从村里带来县城,他就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了。至于能不能学着认字念书的,重要吗?暂且不说其他,咱们这小院儿的租金一年得十八两银子,算起来,他那处小屋怎么说一年也得三两租金了吧?这可都是从你账上划走的,对他还不够好?”
高成安下意识觉得陈云尚这么算不大对。
毕竟,就算他不让何似飞来当书童,也得请别人当书童啊。那小屋的租金都该是他掏钱的。
把这些钱加在何似飞头上,对他来说未免太不公平。毕竟,何似飞如果不来给他当书童的话,在上河村可以活得更加滋润些。
况且,来县城之前,高成安的母亲跟他算过——随便从宗族里找一个族亲来给自己当书童,月钱至少得三百到四百文,还得管饭,一日饭钱按照最普通的八文算,一月至少是二百四十文。那加起来最少得五百多文。按照一年来算的话,少说也是六两银子。
高家虽然在镇上有钱,但能省下六两银子的话,对他们来说也是相当不错的。
因此,高成安的母亲才会同意何似飞跟着来县城。
高成安本来一脑袋的圣贤书,根本不会计较这些,还是因为他母亲嘀嘀咕咕的说了些,他才恍然大悟——此行让何似飞当书童来伺候他,其实是他家多占了便宜的。
如果何似飞此行能学到一些东西也就罢了,偏偏陈夫子不让书童进院子。那何似飞就等于完全没沾上他的光,只是分文不收还自掏伙食费的伺候他。
高成安到底是少年人,又是从小在民风淳朴的镇上长大,品性单纯,做不出占人便宜还觉得自己给人偌大施舍的厚脸皮姿态。因此,才一直对何似飞有些愧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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