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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垠旷野里只剩两人, 行程缓慢下来。
她恹恹俯在李渭手臂,神思昏愦,半睡半醒将发热面庞挨蹭在他衣上, 闻到他熟悉的气息,几声含糊呓语, 飘散在风中。
李渭手臂收紧, 揽锢她柔软的腰, 下颌紧绷,肩背挺直,是隐忍的神色。
马蹄踏过无人的旷野, 渐有黄羊、野兔出没在丛草之间, 李渭折了方向,往北而行,走了许远, 见穹庐下有一间低矮木屋,这才松了口气。
这一间木屋, 是从前游牧人夜里休憩之所, 后来附近牧民被驱散,木屋荒弃, 很多年前,他还在墨离军轻柳营, 偶然途经此处,在此处养过伤。
木门摇摇欲坠, 李渭吱呀推门, 屋内不过一榻,墙上挂着葫芦瓢,已然被杂草淹没, 草间几蓬黄黄白白的小花,在昏暗室内绚烂绽放,虫蚁在不速之客的闯入下,四下逃窜,无声钻入草丛。
春天在他怀中,迷迷糊糊的睁开眼,动了动干裂嘴唇,将炙热呼吸喷洒在他脖颈之间:“他们...叩延英...”
“你生着病,不宜跟着商队奔波,我们在此住几日,等你病好再走。叩延英...他走的时候也不舍得你,囔着要带你去伊吾,我把甘州瞎子巷的住处告知他,以后有缘,自会相见...”他将她裹在毡毯中,喂她喝水,“春天,喝点水。”
她顺从的咽下几口清水,只觉喉间涩痛渐减,终有力气将眼睁开,见李渭将肉干递到自己唇边,将嘴抿紧。
他温声道:“吃点东西。”
春天摇摇头,将头缩进毡毯,含含糊糊:“我不饿。”
李渭皱眉,效仿之前喂药的法子,指尖一掰,径直将她唇舌撬开,手指探入她口内,她柔软的粉舌微微挣扎,温热热,滑腻腻,推搡着他侵入的手指,却被他强硬的指节抵在唇壁,呜呜两声,毫不留情的将肉干塞入她嘴中。
她嘴里含着微咸肉干,皱起秀眉,颇不情愿的睁眼看他,那一双烧的发红的猫儿眼满布红丝,偏偏蓄着一池水光盈盈,久不落睫,迷蒙又生气的看着他。
他见她鼓着腮,要吐不吐的模样,威胁她:“你若不听话,明日我带你回甘州城,送你去长安。”
她终是闭上眼,动动唇,慢吞吞的嚼着肉干。
李渭如此喂了四五次,见她实在不愿再吃,停住手,让她闭目休憩。
李渭进了木屋,环视四周,凭着记忆,在那被杂草淹没的石榻一角一摸,果然摸到一个已然腐烂的布袋,是当年他走时,遗留在这木屋的用具。
不过是半支蛇烛,几两碎银,一件带血的面衣。
李渭有一瞬的怔忡,当年他闯突厥王墓,一路负伤逃至此处,他也未曾想到,人生的机遇,竟然如此的奇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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