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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什么时候才能醒。”春天捏着自己的手指,有些儿忐忑。
“再等等。”巫医送来药汤和敷伤口的草汁,递到她手中,“不能心急。”
她哀愁的点点头,扶起李渭喂药,给他换敷草药,喂水喂汤,闲暇之际,撩起毡帐看一眼,远处贪汗山高耸,山间如草如茵,天空澄蓝如玉,白云飘荡如练。眼前有披发异服、褐肤赤足的妇人来往忙碌,孩童的嬉戏声左右窜动。
这样恬淡的风景,自己看着却万分难受,她知道自己心急如焚,回头再看躺着的李渭,吁了一口气。
这日傍晚,巫医又来给李渭的肩头换了一次药,换了一种新的药粉,因药效太大,撒在李渭肩头后,惹的昏迷中的李渭全身肌肉抖动。
春天唬了一跳,当即砸下泪来:“他这是怎么了?”
“是汉人的药,撒昆敦啜给的伤药,很有用。”巫医摁住李渭的肩膀,“这种药,我们只给受伤的勇士用。”
他看着春天眼下浓郁的青影:“你也要睡觉,不然也生病,不好。”
春天给李渭抹汗,担忧的问:“真的有用吗,可是他一直不醒,怎么都不醒...”
她的焦虑无法宣泄。
巫医拍拍她的肩膀:“会醒,好好等。”
春天皱着眉头,替李渭揉着痉挛的肌肉,至半夜终是熬不住,头猛然一垂,挨床而眠。
李渭醒来时恰是天光初亮,头昏体虚,口渴不已,睁眼茫然一看,头顶是常见的突厥毡帐,身下有床,身上有被,记忆涌起,知道自己是被春天带到了铁勒,再扭头一瞧,少女趴在床上守着她,胡床低矮,她只得双膝跪地,上半身趴在床边,一手还握着他的手,枕着胳膊已然昏睡。
他费力挣扎趴起,见她睡的辛苦,单手挟着她的腰肢,提力把她翻挪在胡床上,哪知轻轻一提她就随着力道滚入榻间,也不由得一愣,见她两颊消瘦,想起这些日他受伤,自顾无暇,她不知如何度日,熬到如此形销骨立。
他在她身边缓口气,心头思绪起起伏伏,见她睡的黑沉,探出一指指尖,离着她的面庞些微距离,在虚空中一点点抚摸她的面容。
春天略一翻身,被自己的动作惊醒,猛然从胡床上坐起来,四顾毡帐,只她一人,天已大亮,天光从毡毯顶端的缝隙里钻入,洒下点点光斑,投射在她身上。
她呆愣了片刻,头脑一片空白,听见毡毯外有巫医的说话声音,她眨眨眼,猛然的冲出门外。
成年男子伫立在不远处,垂着双臂,因为虚弱,耷拉着肩头,和巫医说着什么,她能看见他苍白削瘦的侧脸,弧线跌宕起伏,像是画笔一气呵成的利落。
她尖叫一声,又惊又喜,又酸又怕,喊了一声他的名字,像一只小鹿一样扑上前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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