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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州连着下了几场侵骨寒雨, 城中的四处游走的喧闹一层层往下剔,只剩万千房舍嶙峋,像萧瑟干瘪的核儿。
陆明月抽空也去瞎子巷坐坐。
进家门一瞧, 屋里只有耳房是暖的,父子两人一个念书, 一个磨药, 各自占着案几的一角, 案几中间搁着几只鲜亮的香橙,书香药香混着橙橘的甜味,颇有安稳之意。
小孩子身量长得快, 陆明月来给长留送一双新靴, 嘉言拉着长留在庭里和阿黄玩耍,陆明月看李娘子住的主屋仍然落着锁,问李渭:“不打算住进去么?”
“不了。”李渭也瞥了眼, “给云姐留着吧。”
陆明月抿了抿唇,垂眼道:“她一走, 长留这几日落寞了许多。”
李渭颔首, 声音平淡:“我多带他走走看看,过阵儿就好了。”
“过一阵, 再和长留说说...他是个懂事孩子,会知道的...”
李渭抱手, 看着庭中的两个孩子,淡然道:“不是长留的原因, 我不能误她...”
陆明月心中叹一口气, 再看李渭,觉得他的神情和往昔并无不同,只是更沉稳内敛一些, 就如一杯久沏的冷茶,浮沫茶梗,百般滋味,俱沉在杯底不得知晓,外人不过只能见一方澄净的琥珀色,连半分水纹也不生。
此后再也没有人,能让他再有那样温柔鲜活的眼神。
陆明月心中百感交集,暗自摸摸小腹。
几日之后,甘州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初雪。
天半阴半晴,还算暖和,第一片雪悄然落在祁连的冰雪之巅。
风略有缠绵之意,雪阵起势柔和,起初零零落落,三三两两,悄无声息栖在鞋靴车履之下,待世人觉察,方才洋洋洒洒,铺天盖地,像落花无数,像万千白蝶,于空中偏偏起舞,温柔的占领了天地的每一个角落。
“爹爹,下雪了。”长留昂首,“今年的雪比去年的早了几日。”
“嗯。”李渭摸摸孩子的头,“冷不冷,爹爹给你添件衣裳。”
“不冷。”长留伸手去接落雪,“春天姐姐走到哪儿...能看到这场雪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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