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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出潼关,立是风沙四起。狂风卷着粗砂,披头盖脸的打来,落在脸上手上便是阵阵刺痛。然而哥舒翰久居西域,什么样的艰苦没有尝试过,这点小小风沙又算得了什么,正可助兴!
此时一骑军校飞马而来,在中军前不待战马立定便滚身下马,空中摆好了跪姿,稳稳落地,显是身手不凡。
这军校跪地秉道:“前方十里处,发现纪若尘叛军,约五万人,已布好了阵势。”
哥舒翰双目一瞪,眼中精光暴涨。早上探马回报说纪若尘营中大军尽出,只留下一个空营,当时还道这纪若尘用兵如神,竟已算出自己今日要出兵,是以早早退避,日后不断袭扰,阻截粮道,好将自己这三十万大军断送在北地。不过哥舒翰有云烟藏天斗在手,就怕纪若尘不来偷袭粮道,也早就布置好了百千假车静待敌袭。依照哥舒翰的算计,等到纪若尘发觉不对时,他早率大军绝尘而去,攻破范阳了。
不过显然哥舒翰高估了对方,纪若尘确是算得己方今日出兵,可是竟然摆出一副决战架式来,莫不是真的以为,区区五万北军真能抵抗自己的三十万大军?无论拼妖卒还是论修士,今日的哥舒翰岂会怕区区一个纪若尘?
一阵狂风猛然卷过,粗大砂粒如雨飞来,打在哥舒翰铁甲上,劈啪作响。哥舒翰不怒反喜,恍若回到了当日在西域大杀四方的辰光,索性摘了头盔,喝道:“痛快!既然那纪小儿已摆下了阵势,咱们西域汉子也不能让人瞧低了。儿郎们,随我列阵,去杀他娘的!”
哥舒翰纵马出了中军,蹄声如雷,直接向前军驰去。数十员出自西域的猛将也都大呼小叫,跟随着他蜂拥而去。掌旗官策马紧随主帅,已开始打出大军布阵的旗号。
“哼!一群莽夫,若不是要巴结青墟,老夫岂能与你等粗人为伍?”中军马车中,作如是想的修士不在少数。
“唔,军心可用,哥舒翰果然有才,看来这一注押得对了。”虚天轻抚着手中玉尺,面带微笑,如是想着。
正午时分,两军对阵。
三十万大军完全展开,军势威哉。前锋占据了宽足有三四里的阵线,中军也各依阵列布定,两翼游骑远远的撒了出去,可是后军十万人还在数里外,未及入阵。至于随军辎重、火头、仆兵还有尚未离开潼关的。
自纪若尘这方看去,哥舒军刀枪如林,旌旗蔽日,升腾而起的杀气引动风云变色,一片片浮云正在大军上方聚集。
战场之上,方圆数十里内,早已飞鸟绝迹,走兽匿踪,若无这几十万大军,完全就是死地一片。而双方士卒身上散发的,若非死气,便是杀气。
两军阵中那些修为高深,或于阴阳之道独有心得的修士,便可见战场上黑气弥漫,孤魂野鬼一群群、一队队的已在四处游荡。它们经过士卒战马时,许多就恶狠狠地扑上去。可惜它们对于生人全无威胁,最多惊得战马人立而起,长嘶不安。这些阴魂全无灵智可言,只是感觉到天时地气,察觉这里行将产生大量生魂,于是如鲨鱼见了血腥,全赶了过来。
潼关自古便是兵家战地,自建安元年建城以来,南屏秦岭、北依黄河,原望沟、满洛川等天然地势横断东西,不知经过了多少场恶战,不知遗留下多少荒郊野鬼、游魂怨灵。看眼前这些自方圆数百里汇聚而来的阴魂数量,郁结的戾气,不难想象到当年的血雨腥风。其中有数处的阴气特别浓郁,竟然隐隐有牛头马面、地府阴卒出没。显是得了消息,预先在此等候的,只等大战一起,便来拘魂。
虽是正午,然风沙大起,红日昏昏,似近黄昏。
一时间,这片杀场竟令人有些恍然,不知此刻身处阳间还是阴世。
阴气四溢、野鬼成群,这等恐怖景象普通士卒无从得见,纪若尘军中妖卒倒是有不少看得明白,可是他们早已习以为常。十万阴魂也感觉到了纪若尘军中那异乎寻常的阴戾,少有敢于靠近的。潼关大军受到的惊扰便大得多,尤其是骑兵队伍,那些骠肥体壮的战马首当其冲,不安地以蹄刨地,一时间马嘶声此起彼伏,一个个骑兵甚或士官被掀下马来,阵中出现小小混乱。
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:“孤魂野鬼,也敢放肆?”
只见中军后的车队中忽有一辆光华大盛,冉冉升起个白髥拂胸、仙风道骨的老者,双手高举一面铜镜。铜镜反映昏暗日光,却放出熣灿光华,自东向西一一照去,但凡光芒所过之处,游魂野鬼如冰雪泼上滚油,成片化灰!刹那间,鬼魂们发出吱吱尖叫,四下逃散,再不敢靠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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