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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七是庞老将军的忌日, 众人按照以前的作息摸黑起来收拾了一回,换了素净衣裳, 天刚蒙蒙亮就启程了。
陵园在约莫半个时辰路程的西山上,与府城遥遥相对,顶风冒雪迎寒送暑,令国人生敬,使敌人生畏, 几乎等同于大禄的第二条边境线。
镇远府的居民中有约莫六成是伤残、退伍将士及其家属,三成是各地逃亡和后期招募来的本国百姓,剩下一成则是其他国家的流民。
亲身经历过战火的摧残才真正理解如今的太平来之不易, 亲人上过战场的自不必说,便是寻常百姓也一有空就过来帮着拾掇拾掇,逢年过节给认识的、不认识的亡者烧些纸钱、供些香烛。
都是为国捐躯的好男儿,不能叫他们在底下冻着饿着。
一路上源源不断的有百姓从各个方向往出城的大路上汇合, 皆是一色素淡衣裳,挎着装满香烛纸钱和供品的篮子,沉默着向外走去。
没人叫他们必须这么做, 可每年两位庞将军的忌日时,百姓们都会自发扶老携幼的出来拜祭。
平安有点不适应这样寂静的气氛, 小声问道:“爹,娘,去哪儿啊?”
庞牧将他搂在怀中亲了亲, “去看爷爷。”
平安想起来了, “爹爹的爹爹, ”又扭着脖子四处张望,“在哪儿呀?”
庞牧张了张嘴,隐隐觉得喉头发堵,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“等你再长大些就懂了。”
平安太小了,小得根本听不懂话中深意,却也不自觉被这份肃穆所感染,乖乖搂着父亲的脖子不说话了。
山间雾气大,秋日晨风轻轻一吹便都云彩似的飘荡起来,遮蔽了山峰,温柔抚慰着那些黑色的墓碑。
作为曾经的主战场之一,这里的亡者不计其数,根本不可能一一修建陵墓、雕刻墓碑,有的只是取自山上的狭长黑石,然后刻上亡者姓名籍贯和生平。
那些黑色的石头大小不一,形状各异,大约是因为取自雪山,所以看上去格外冷硬,像极了将士们宁折不弯的脊梁。
有几块格外巨大,约莫有上千斤,矗立于地直冲云霄,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。
走近了之后,那种语言难以形容的震撼越加强烈的冲击着晏骄的心灵,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,竟说不出哪怕一个字。
墓碑被人擦得干干净净,一尘不染,庞牧伸手在上面轻轻拍了拍,喉头滑动几下,似有千言万语要说,可终究都化为一声长叹。
这里大多是衣冠冢。战事惨烈,马蹄交错,好些将士阵亡后根本来不及收敛便已化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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