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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后,薛玉霄依旨意进入兰台。
在其他士族女郎被中正官考察的这一阶段,她已经拿到了公服和配印,还有一些来自于皇帝的其他赐予,在表面上看,皇帝谢馥似乎极为宠爱她。
薛玉霄穿着淡蓝色公服,衣服上是青松白鷴的图样,袖口和衣襟都用金线细密地缝过。她下了马车,看到兰台馆阁后的一座宏伟书院——在官吏们的办公场所后方,就是大名鼎鼎、收藏有世间无数名篇的兰台书院。
而兰台的大部分官员,也同时负有讲学的责任。
薛玉霄从正门入,伸手推开了门扉。脚步才跨进去,听到里面传来生动的说书声。
“……再看那孙娘,拎起跨刀,向房屋那么高的黑熊冲去,孙娘心中道……”
薛玉霄脚步一顿,还以为来到了市井茶馆之类的地方,她倒退一步,抬头看了一眼牌匾——哦,没走错。
薛玉霄重新进门,见到里面只有几人穿着公服,其他闲散女郎则是各自装扮,并没有个办公的样子。除了角落里有几个衣装简朴的寒门浊吏在抄书记录外,大多数人都零散地坐在堂内,围绕着一个讲书说故事的娘子,几乎没有人发现她进来。
入乡随俗。她找了个宽松的地方坐下,旁边的女郎正抻着脖子听书,聚精会神。
薛玉霄听了片刻,悄悄道:“这是在讲什么?”
女郎不耐烦道:“这你还不知道,这是崔大人写的《孙娘传》,是一个姓孙的武娘子平定地方灾祸的故事。”
薛玉霄道:“你听过了?”
女郎道:“那当然?这里可是兰台,世上的故事我们全都听过,不止这些,连皇家戏园新排的本、流传天下的唱词和歌谣,哪一个不是由我们收藏评定,再散入天下的。”
她颇为自得,瞥了薛玉霄一眼,看她面生。这一眼只看到脖子为止,没有见到她身上的公服纹样:“你是从哪儿来的,瞧你这什么都不懂的模样,也是家里花钱捐的官吧?我姓赵,你叫我赵沁娘子就行了。”
在对女子的称呼中,“娘子”是尊称,而“女郎”则是比较谦虚和亲近的说法。
赵沁指了指说书人:“看见没有,这位是书院的讲师。故事名篇和唱词戏文,这可是中正官要考核的内容之一啊,咱们书院里教过的人要是日后考核得好,还要宴请讲师,拜谢她呢。今天你算来着了,还能沾光听她讲解《孙娘传》。”
薛玉霄点点头,看起来很谦虚温和地接受了她的说法,道:“赵沁娘子,这比之清谈如何?”
赵沁很满意她的上道。
其实她只是一个庸碌的底层小吏而已,是涿郡赵氏旁支的旁支,比李清愁跟李家的亲戚还远。她能花钱得到兰台的官职,实属不易,这回终于逮到机会在新来的小官面前显摆学识:“清谈辩难,听着高来高去的。可那都是文人彼此之间的吹捧,咱们要是能写出流传天下的故事,那才能教化万民呢!你让百姓来听贵族清谈,她们岂能听懂?要我说,能让百姓既高高兴兴的、又从中学到道理,比清谈强一百倍,这难道不有利于国家、有利于百姓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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