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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寒冷,薛玉霄记挂裴郎身躯,常督促他穿得厚实严密。然而饶是如此,他天生的体寒肤冷依旧不能缓解,薛玉霄每次挽住他手指时,都会生出对这份胎中顽疾的隐忧。
然而事不能急,只有掌握大权后才能出兵,那终年不化之地究竟在哪儿?可惜没有卫星图,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版图是否与前世相同……
薛玉霄收敛思绪,收到母亲让两人回太平园居住的传信,临近年关,一家团聚是应有之义。
她带着裴饮雪登上马车。
腊月底,京中的氛围愈加热烈喜庆。宽裕之家正赶着给孩子们做冬衣、买吃食以及年货,街巷上人流密布如织。随处可见脸色红润的农户百姓。自从土断之后,很多不合理的、非法侵占的田地被退回原处,交还到了自耕农手中,获利者甚多,虽然这其中还免不了一些户部官僚的“索要贿赂”、“分润利益”,但依旧有好处到手里,这个年过得也比往年更有滋味。
朝廷从来称不上吏治清明,若非有王丞相约束,凤阁以下的盘剥索贿还会更严重。不过听闻丞相近日身体不太好……丞相为人中正平和,向来节制情绪,忍怒隐喜,不过多表露心意,她的适时敲打让官场上的敛财图利不至于太明显。
薛玉霄思及此处,想到王秀也曾为她说话,便琢磨着哪一天登门去拜访一下丞相——还有赵闻琴赵中丞。这样帮助过她,宅心仁厚的师长,她不能抛之脑后,年关大节,一定要去看一看的。
日子没选定,身侧的裴饮雪忽然很明显的靠近车窗,将密闭的车帘卷起一个小边儿,凝神从缝隙中看过去,视线追逐着向后移动。
薛玉霄略感好奇。裴郎向来波澜不惊,不知被什么吸引到了视线。她跟着靠过去,一只手绕过去抵在裴郎身侧,窗边空间狭窄,她只得从后方半环着他,贴至对方耳畔,低问:“你看什么呢?”
裴饮雪盯着道:“那前面是你的塑像?”
薛玉霄一怔,跟着望了过去。见后方不远处的“玄衣祠”人满为患,很多人来生祠敬香,祈祷为在世菩萨延福延寿。
不说她在官场上所做之事,单单薛玉霄在京中的义诊药坊、施粥赈灾,以及救济生死大事的义庄,就源源不断地耗费金银财帛,数目不小,所救之人也难以计数——甚至因为崔七也同样回京,两人所资助的医馆收费低廉、常常义诊,整个京兆贫民的病死数量都降下许多。
然而金银能治百姓之病症、能挽一人之困苦,而倾颓国势却非金银可救。薛玉霄看着众人敬香时缭绕而起的香火,道:“幸亏百姓认不出薛氏的马车。”
自从上次骑马回园被堵住,儿郎争相观看之后,她便经常乘车。
裴饮雪道:“是啊……若是你被人认出来可怎么办?我们就去不了母亲大人那边了。……只是那塑像其实不像你。”
薛玉霄听出他的话语中有笑意,视线偏过来看向他:“怎么不像?你认真看了?”
裴饮雪道:“嗯。不及真人之万一。”
他说完,将窗户闭合,转头回来,没料到两人距离如此之近,几乎与她的鼻尖触碰到一起。气息在这一瞬间交融纠缠起来,温润与湿冷,水与火,乍暖还寒的吐息缠绕在唇畔,酝酿在话语欲出之间。
裴饮雪呼吸一滞,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脸上——塑像不及真人之万一。哪怕百姓心目中的脸那么慈悲圣洁、广泽天下,却少了一份待人的妩媚多情,这份怜悯多情之意从她的眼睛里流淌出来,比山中的温泉更暖热……她终究是人,不是泥塑金身的菩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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