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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过后,水库边的柳枝软了,在微风里划着水波。陈小鱼踩着湿漉漉的草地走近水边,鞋底沾了层泥。老董的皮卡停在坝上,老爷子正从后备箱往外搬几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。
“开春头一回来水库,得预备齐活。”老董拍拍袋子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老坛玉米,泡了三个月了。这时候的鱼,就馋这口发酵的粮食味。”
陈小鱼帮着搬装备。今天要用的竿子很长——两支六米三的库钓竿,黑沉沉的碳素竿身,握把处缠着防滑带。轮子是大型纺车轮,线杯能装两百米线。
“水库水深,竿短了够不着鱼道。”老董检查着渔轮泄力,拧到合适的位置,“春天鱼在深浅交界处活动,得钓远钓深。”
主线用的是5号尼龙线,子线3号,钩子是粗条的伊势尼九号。浮漂很特别——二十公分长的枣核漂,漂身漆成醒目的红黄相间,漂尾加粗,在晨光下格外醒目。
“水库有风浪,漂小吃铅轻了站不住。”老董调漂时格外认真,空钩半水,一点点修剪铅皮,“调六钓四,主抓沉稳的黑漂和顶漂。春天鱼口实,但水库鱼大,小动作少。”
开饵是重头戏。老董打开那几个编织袋,一股浓郁的发酵酸香味扑鼻而来。里面是金黄色的老玉米,颗粒饱满,散发着酒香。
“这是基础。”他舀出两大盆玉米,又取出几个袋子:一包腥味螺鲤,一包藻味颗粒,半袋鲜虾粉。最特别的是一小坛深褐色的液体,坛口用黄泥封着。
“药酒,去年秋天泡的。”老董小心地拍开黄泥,一股复杂的香气散开来——酒香、药香、蜜香混在一起,“丁香、山奈、桂皮、排草、灵草……二十多味药材,外加枣花蜜。春天诱鱼,这玩意儿最好使。”
他按三份玉米、一份螺鲤、半份颗粒的比例配好基础饵,撒上虾粉,最后舀了半瓢药酒浇上去。“慢慢搅,让每颗玉米都沾上味。”老董用大勺子翻拌着,动作轻柔得像在拌凉菜。
水是现打的水库水,还带着清晨的凉意。老董慢慢加水,边加边搅拌。“水比1:0.7,要干散。水库作钓,饵料要能在水底持久,不能一泡就散。”
饵料在大盆里醒着,两人选钓位。老董沿着水库走了百来米,不时蹲下看看水色,捡块石头试试水深。最后在一处向水库凸出的铧尖停下。
“就这儿。”他指着前方水面,“这儿是鱼道,深浅交界。你看那水色——”深色和浅色水域的交界线隐约可见,“线那边水深至少四米,线这边两米不到。鱼从深水到浅水觅食,必过此地。”
做窝有讲究。老董不用打窝器,而是徒手抛投。他抓了几大把混合好的窝料,用力抡圆了胳膊,“嗖嗖”地投向三十米外的水线处。窝料在空中散开,像天女散花般落入水中。
“水库做窝,要散,要广。”老董边投边说,“不能太集中,要把一片区域都诱上味。鱼从深水过来,先闻到味儿,顺着味儿找,自然就进窝了。”
第一竿抛出去,铅坠带着线组划出长长的弧线,“扑通”落入预定位置。浮漂在波浪中晃了晃,缓缓立起,停在四目。陈小鱼把竿架在炮台上,调整好卸力,坐进钓椅。
等待开始了。
水库的早晨很静,只有风声和水浪拍岸的声音。偶尔有鱼跃出水面,“哗啦”一声,在平静的水面漾开圈圈涟漪。陈小鱼盯着那点红黄相间的漂尾,觉得在水库钓鱼有种别样的开阔——天高地远,一望无际,人就显得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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